書生報國無他物:什么是西南聯大最重要的思想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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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日軍全面侵華,中華大地淪入空前動蕩之中,北京、天津相繼淪陷,不僅政府、軍營遭受轟炸,連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也未能幸免,南開大學甚至成為狂轟亂炸的焦點,幾近淪為廢墟。
三所大學為了保存文化火種,南遷湖南組建聯合大學,不久后,湖南也搖搖欲墜,聯合大學被迫再次遷徙到昆明。這是中國的教育史上一場史無前例的偉大長征——
三所大學兵分兩路,水陸并進,女學生及教職人員乘船由越南轉道,剩下的數百名男學生則翻山越嶺,徒步三千二百公里,橫穿湘黔滇三省。為了躲避空襲,他們忍饑挨餓,每天步行幾十公里,即使生病,即使腳上磨出的水泡相繼破裂滲血也不敢有半點停留。終于,歷經兩個多月的跋涉,師生們盡數抵達昆明。
這所危存于炮火中,顛沛流離的大學,就是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簡稱:西南聯大。它是中國教育史上冠絕古今的珠穆朗瑪峰。
盡管它只短短存在過八年,但八載辦學,弦歌不輟,為中國乃至世界所輸送的人才超過迄今任何一所大學幾十年的成果:2位諾貝爾獎獲得者、5位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8位兩彈一星功勛獎章獲得者、174位兩院院士、數百位人文學科領域大師。楊振寧、鄧稼先、朱光亞、李政道、何兆武、鄒承魯、汪曾祺、許淵沖……
與科研層面所取得的豐饒成就相對照的,卻是物質層面的極端匱乏。用瓦片和茅草蓋著的教室,一到雨天就叮叮咚咚地漏水,打濕學生們的衣衫與課本;條件極差的師生住宿,閉著眼睛隨手一捉,就能捉到虱子、臭蟲。更不用提日軍隨時可能發起的空襲如何地令師生晝夜懸心。
現實的苦難,盡管可以輕易摧毀物質的身軀、可以擊潰一個國家的政經防線,但絕無法阻擋文明的火種不計成本地薪火相傳。
在西南聯大簡陋污穢的校舍,大師們的身影隨處可見:陳寅恪、聞一多、錢鐘書、朱光潛、朱自清、朱培源、傅斯年、吳晗、馮友蘭、費孝通、陳省身、趙忠堯、吳有訓、趙九章、湯用彤……
縱使環境艱苦,西南聯大的教師反而越顯示了剛毅堅卓、不受拘束的文人風骨。在西南聯大,教師做學術有極大的自由,上課講什么、怎么講,全都由教師自己決定。
學生和老師之間針對某個見解互不相讓,互相論證實在是家常便飯;老師和老師之間,也常出現各開同一門課,各抒己見,憑學識搶奪學生,如錢穆和吳晗同臺講授《中國通史》;聞一多和羅庸同臺講《楚辭》。
陳寅恪既教歷史又教文學;華羅庚住在牛棚里批改作業到深夜,順手攻克了10多個世界級數學難題;費孝通上課教授社會學,沒課的時候上街賣大碗茶賺錢建設學校。
翻譯大師許淵沖,至今念念不忘自己在西南聯大的經歷。“朱自清、聞一多、沈從文、羅庸……這是中國有史以來最好的國文課。”
西南聯大,飽受戰火摧殘,但歷史會銘記,文化的種子是如何被隨意播撒在當時云南荒涼窘迫的土地上,卻以最醒目的姿態發芽壯大。
西南聯大在中國教育史上留下了無數絕無僅有的遺產——自由獨立的學術精神,“剛毅堅卓”的師生……隨著時代的洪流滾滾向前,站在今天回望西南聯大,那些大師、那些學子已經逐漸凋零,那樣的學術氛圍、那樣的教育環境亦如過眼云煙,西南聯大成了中國教育史上不再復現的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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