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梗”是互聯網文化的特點之一。網絡熱梗層出不窮,當下火遍全網的“多巴胺”,本是醫學常用詞,忽然跨界走入服飾穿搭、娛樂消費甚至工作學習的諸多場景,成為潮流文化的標簽。
(資料圖)
“多巴胺”走紅網絡,最初來自網友對某種類型化服飾搭配的概括:所謂“多巴胺穿搭”,往往是以明亮的色彩和活潑的圖案吸睛,令人心生愉悅。
“多巴胺穿搭”之后,又有了“多巴胺配色”“多巴胺飲食”,即在家居、餐飲等領域,通過一系列高飽和度的色彩搭配或濃郁的風味,帶給人賞心悅目、情緒高漲的體驗。緊接著,對“多巴胺”的偏愛和向往,從單純的感官體驗向情緒情感層面延伸,于是有了“多巴胺女孩”“多巴胺歌手”等說法。最近,“多巴胺文案”“多巴胺文學”等概念又流行起來,特指那些文字調性輕松活潑、語義淺白可親、沒有尖銳性和沉痛感的作品。于是,蘇東坡的曠達開闊是“多巴胺”,沈從文的清麗繾綣也是“多巴胺”,這個網絡熱詞儼然成為現代人的心靈解藥,面對壓力時來上那么一片,便可脫離困境與苦惱,得到精神上的撫慰。
看來,“多巴胺”走紅網絡,核心是人們內心對“治愈”的渴望。
然而,一味把“多巴胺”代表的輕松感當作治愈生活的解藥,實則隱含著對困難和壓力的逃避。如此“向往”,并不會帶來真正的幸福與成熟,而只會令人對“逃避”上癮。
有了“多巴胺”就意味著快樂嗎?未必。
心理學家在研究人類追求快樂幸福的行為時,常拿多巴胺和內啡肽作對比:多巴胺令你對某種事物或行為產生強烈欲望,并在追求欲望的過程中得到滿足、產生依賴,但人的欲望可能指向好的目標也可能指向不好的目標,不假思索和選擇地沉溺于欲望,是人生空虛和內耗的主要原因;內啡肽讓人產生愉悅感的機制與多巴胺不同——內啡肽以補償機制發揮作用,它讓身體忍受的痛苦變得不值一提,甚至產生超越極限后的釋放與痛快,自律、奮斗等典型“痛并快樂著”的體驗,多與內啡肽有關。
一個是欲望中的沉溺,一個是努力后的滿足。這仿佛一個隱喻:許多走紅網絡的“多巴胺”,歸納起來傾向于一種簡單易得的沉迷,它固然一目了然,卻也可能流于品味的趨同甚至庸俗化。多數“多巴胺快樂”,不過是避重就輕的選擇而已。
7月1日中國科學院大學畢業典禮上,校長周琪院士在提及不久前逝世的中科院微電子研究所黃令儀教授時,一度哽咽:“她說,‘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匍匐在地,擦干祖國身上的恥辱。’每次想到這句話,我都淚流滿面。”
像周琪、黃令儀這樣的科學家,是世人眼中的成功者,完全有資格享受別人的羨慕與敬仰。然而,他們最大的心愿竟然與一種恥辱和苦痛的感受有關。那是對祖國的“恥辱”的共情,為了終有一日消解這種恥感,他們甚至甘愿承受“匍匐在地”的苦痛——這是怎樣一種堅毅無畏的表白!
某些自媒體云山霧罩販賣著不知真假的成功學,有責任感的科學家縈繞于心的,卻是解決國家芯片“卡脖子”的問題,是年近八十歲還要勇攀科學高峰的上下求索。如此自討苦吃,顯然與“多巴胺”扯不上關系,但誰能否認他們追求的幸福的分量?誰能否認他們的選擇,同樣是生命得到“治愈”的可靠路徑?
與其玩梗“多巴胺”,莫如秉持直面痛苦的堅韌品格和奮斗精神。艱難困苦,玉汝于成。不沉溺于膚淺的欲望誘惑,每個人平凡的生活,才能散發出幸福自我和鼓舞他人的生命之光。(河北日報記者劉采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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