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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職19次,坦然做一個邊緣人

    2023-06-16 14:43:04 來源:鳳凰網

    《火花》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一個普通人在20年里換了19份工作,他的履歷會是怎樣的?

    20年后,他決定將自己的親身經歷寫下來,今年三月,《我在北京送快遞》出版了。

    這本書一經發布,幾乎立即登上了豆瓣的熱門圖書榜,并且連續多周占居榜首。如果你曾經讀過幾年前在豆瓣掀起波瀾的文章《我在德邦上夜班的一年》,可能不會對這本書感到陌生。

    不再做快遞員后,胡安焉沒有繼續找工作,而是將自己迄今為止所有的工作經歷囊括進來,重新走了一遍那條有些彎彎曲曲的路。他在書里記錄著每一份工作的內容,平靜地回憶它們所帶來的感受。

    每一份工作都在不同程度上對他進行著磨損,“完全為了謀生而工作,就和坐牢一樣可悲”;但也命運般地將他引向了寫作,慢慢地,他開始思索人為什么要工作,并最終覺悟,“所謂的自由,實際上在于你能意識到什么,而不在于你享有什么”。

    胡安焉接受了自己的邊緣處境,認為自己是能力有限的人,“實際上我只能記錄,我的看法可能會非常笨,沒有什么啟發性”;覺得自己沒有什么耐心,正因為這樣,才會不停換工作,不停在社會中尋找屬于自己的位置;也沒有料到這本書會如此受到讀者的歡迎。

    這兩個月里,他去了很多地方,頻繁地接受采訪、參與播客,坐飛機的次數比此前人生加起來的總數還要多,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但是,他在有意識地讓自己回到平常的生活里,很難說清這本書的成功會給自己帶來什么影響,一切還處在過程中。

    現在他和妻子正過著兩人一貓的生活。寫作是一定要繼續的,因為寫作是他生活的另外部分,“屬于自由的那部分”。

    以下是胡安焉的講述。

    01.

    在工作里保持麻木,是對自己的保護

    1999年我中專畢業,之后的20年,斷斷續續地做了19份工作。我當過酒店的服務生、加油站的加油工,送過雪糕、快餐,開過女裝店,也在漫畫社做過美編。這些工作里,有些甚至是沒有工資的,五險一金也時有時無。

    每一段工作經歷,我看重的東西都不一樣,但多數情況下,我都希望做一份不需要跟人打交道,不用費太多心思在人際交往上,也不需要在應聘的時候跟經理面談的工作,我最怕面試。

    19份工作中,有不少屬于體力活,但唯一稱得上是重體力活的就是在德邦上夜班分揀貨物。比如,送快遞很累,日曬雨淋,可是硬要扛的話,大多數人還是干得動的。分揀貨物的工作需要更強的意志力,應該接近一半的人都干不下去,它日夜顛倒,有很多貨物很重,假如連搬都搬不起來,意志力的問題也不存在了。

    在分揀場工作后的右手

    但當時我需要這樣的工作。在此之前,我跟兩個舊同事合伙開了一家網店,做得不太愉快。那時已經是2017年,我38歲了,按照我的工作履歷和學歷來說,我找不到更好的工作,而且我的錢也沒有了,沒有時間去耽擱。

    剛好做網店的時候我負責發貨,每天晚上都要跟來收件的快遞員對接,在這個過程中我受到了啟發,我覺得他干得挺開心、挺充實。我想,雖然我是老板,但他可能混得比我還好,我應該也能干他這個工作。那會兒最擔憂的是,快遞員需要跟客戶攬件,類似“你有沒有件?讓我來收吧,我給你便宜”,但我害怕這種業務上的溝通。

    所以最終我選擇去分揀場里工作,不用面試,一去就試工,試工三天后開始上班,不需要跟客戶打交道,同事之間的交流也很少,工廠里面都轟隆隆地響,大家忙得手腳不停,沒有時間做人際交往。但當時我沒有想到,實際上現在快遞員不需要去跟人攬業務,都是有app和小程序派單的,這也是后話了。

    這項工作很累,我們每天工作12個小時,晚上十點到早上五點最忙,基本一刻不能停。下班后會吃早餐、洗澡、睡覺,衣服很難洗干凈,也沒有什么必要,因為晚上要搬貨物,洗得太干凈第二天還是會弄臟。不過干了這種工作,自然而然地,人會變得不介意這種問題。

    能夠留下來的人也經歷過一套不明說的篩選。我們的組長肯定希望有力氣的、強壯的人留下來,而那些看起來很弱,可能拖后腿的人千萬別留。他會叮囑我們不要去幫助那些沒什么力氣的人,不幫,對方就會發現這份工作很苦很累,試完工就走。

    這種做法確實非常沒有人情味,我能理解,個人感情上不太能接受,但是也沒有辦法。事實上,我已經沒有能力糾結這些問題,我開始自顧不暇,所有的體力、精力和情緒都在工作中全部耗盡了。局外人可能有余力去想,而我作為一個局內人,只能自己干下去。

    去分揀場上夜班的路上

    在工作里保持一種麻木的、遲鈍的狀態,是對自己的保護。因為想得太多,就會有各種各樣的念頭,很難集中精神來克服高強度和重復性很高的工作,也很容易否定當下的生活。尤其當我沒有別的選擇的時候,這種否定是沒有太大幫助的。

    我在那里工作了10個月,基本不會進行什么深入思考。我需要一鼓作氣撐過去,先存點錢。后來準備去北京找女友(現在已經是妻子)的時候,我存了將近3萬塊。

    來北京后,我很快找到了快遞員的工作,工作強度比上夜班分揀輕得多。一般早上七點開始上班,雖然有時候要到晚上十一點多才能下班,但仍舊比搬搬抬抬那些幾十斤的貨物一整晚要好。

    當然,送快遞也有它的問題,比如我所加入的站點服務排名倒數,每天不斷地開會、抓紀律,增加了很多不必要也不愉快的內容。而這并不是我們偷懶造成的。

    盡管如此,上班的時候,我每天想的還是具體的問題,精神要集中,否則會出錯。

    我那時沒有意識到這兩份工作會為我帶來什么樣的心理負荷和影響,所有的回顧和反思都是在離開之后才有的。不過,工作都會產生負荷,如果無法承受這一種,就換下一種,可能又繼續承受一段時間,直到再次受不了為止。

    我的人生就是這樣過來的,不斷地逃離之前受不了的因素,逃到一個新環境里。這是我的選擇,可能不是最明智的,但我接受這個過程。

    02.

    不適應,不是我的問題

    我并不覺得,如果從頭到尾一直做正確的判斷,以一種最有效的方式度過人生,會讓我比現在活得更好。

    回憶并寫下自己整個過往經歷的過程,很像把一個氣球吹脹。我以前大多數時候,基本是渾渾噩噩、茫茫然的,沒有今天再回看時的清醒意識。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酒店做服務生。雖然在中專里,我學的是家電維修,但學校沒有條件幫我們安排對口的實習,所以我們被分配到了酒店。現在聽來可能有些匪夷所思,在90年代卻很合理。

    幾乎整個二十歲的階段,我都在很頻繁地換工作,24歲之前,我已經換了6份。我沒有辦法在一個環境里待太久,可能跟我的性格有關,我不善于釋放,不善于跟人溝通,也對此很回避,害怕跟人提要求、談條件,所以總是覺得吃虧、不愉快。同時,也常常感覺被人看不起,所以負面的情緒積累得很快,到一定程度,我承受不下去了,就會換一個環境,希望在新環境里會交上好運,遇到尊重我、平等對待我的人。

    但實際上換了環境還是一樣,我又繼續換。二十幾歲的時候,我基本處于這樣一種狀態。

    《火花》

    并且,我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對象。我在廣州長大,但我的父母不是廣州人,我母親在她小學的時候移居到廣州,后來下鄉,認識了在海南島當兵的父親。他們結婚后,先有了姐姐,接著有了我,父親申請復員,我們回到廣州。

    或許被曾經的不安全感影響,我成長的過程中,父母沒有給過我什么學習上的壓力,他們更多的是要求我遵紀守法,做一個規規矩矩的人,而不是一個出人頭地的人,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不要做一個奇怪的、邊緣的人。

    但想要不邊緣是很難的。畢業之后,我直接面對的就是一個高度分工的城市社會,我需要尋找融入它的方式,比如加入公司,跟別人合作或競爭,從而掙錢。顯然,我的父母沒有辦法給我任何建議。一方面,這給了我自由,他們覺得職業不分貴賤,只要合法,無論我做什么都行,但另一方面,我也沒有什么動力,一直自由散漫地在社會上游歷。

    所以,融入社會對我來說格外重要,我希望能跟別人一樣,獲得一種生存的安全感,很害怕自己工作換得越多,就越被邊緣化,到最后連生存都有困難。

    直到漫畫社的出現,這段經歷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我。那是一本我當時每期都會買的漫畫雜志,主辦的漫畫社登出招收學徒的啟事,我按照要求畫了一個短篇寄過去,沒想到竟然被錄取了。這份工作沒有工資,只管吃住,卻對我的人生很重要。

    在那之前我是一個很蒙昧的人,沒有什么個人想法,也不清楚生活需要什么。但在漫畫社里,我接觸到了完全不一樣的人,他們也沒有辦法跟這個社會相融洽,永遠處在一個叛逆、對抗的狀態里。

    《真幌站前番外地》

    本來我覺得自己正在被這個社會邊緣化,因為我無論在什么地方都干不下去,都覺得不適應,這些經驗讓我越來越恐慌,我害怕自己五年、十年之后會變得沒有著落。但漫畫社的朋友們卻在主動把自己邊緣化,而且他們也過得很心安、很自信。

    在他們看來,我的不成熟不是我有問題,而是這個社會有問題,相反,我的那些品質都是寶貴的。他們告訴我說,假如這個社會是垃圾場,我在里邊覺得不適應,那證明我不是垃圾,我是有靈魂的。

    雖然那個時候大家只有二十來歲,很多想法在今天看來可能很幼稚,但他們會肯定我身上的特質,把個人的獨立性、個性和價值抬到一個很高的位置,這對我來說是很大的鼓舞。

    可以說,跟他們經歷的那段日子,在我的腦子里埋下了一粒種子,并且還創造出了一個很重要的精神空間,日后再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可以隨時退回到這個空間里。

    03.

    保持一種社會邊緣的狀態

    跟漫畫社的這些朋友分開之后,我還是按照之前的慣性去工作,去掙錢,去交往女朋友,后來去做生意。但是做生意的經歷是我人生的又一個分水嶺,它對我造成了比較大的創傷,也讓我徹底不再糾結于融入社會,開始認可自己的人生。

    2007年,我跟朋友在南寧的一所商場合開了一家女裝店。在那樣的小商場里,密密麻麻的店鋪擠在一起,商家們低頭不見抬頭見,必需互相依存,換零錢、上洗手間、打飯這些時候都要彼此幫忙,脫離集體很難在那里生存下去。

    但商家之間也互相計算和提防。這里的生存法則是爾虞我詐、表里兩套,如果做不到,就會被這個環境淘汰。低端的女裝商城沒有品牌代理,大家從一樣的貨源地進貨,基本上一個貨好賣,每一家都會賣。

    如果你的店里出了爆款,要千方百計瞞住別人,比如說跟客戶報價錢的時候,隔墻有耳,要用計算器點打出來給對方看,但反過來,你又要不斷地窺探別人的店里什么東西暢銷,去跟著賣。

    在南寧開的女裝店

    在那種競爭激烈的環境里,店主之間的中傷、誹謗和抹黑非常嚴重。有時候還會出現拳腳沖突,鬧到派出所去。假如這只是我的一份工作,我可能做半年,頂多一年,就會辭職,但是我投了錢,沒法辭職,只能扛下去,最后扛了兩年多。

    那些語言傷害對我影響最大,因為早年間,我的自我確認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外部評價之上,有些人不太在意這些,能夠在這一行做很久,但我不是。尤其讓我難受的是來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敵意,比如有的顧客會因為其他店主的說法,對我說一些尖酸的話,而我根本不認識他。

    慢慢地,我開始產生一種恐懼和回避的意識,任何人接近我,我都會覺得對方可能心里邊對我有什么看法。

    再加上商場本身的環境很壓抑,像蜜蜂窩一樣,每一家商鋪東西都擺得很滿,有時候還擺到過道上。空氣很渾濁,從早上九點多進去,到晚上十點鐘離開,連續十幾個小時看不到太陽,不看表的話不會知道幾點。并且沒有休息日,只在春節休息。等到我離開那里的時候,我的精神狀態已經不太好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那段時間里,我看起了書。女裝店要下午兩三點后,客人才多起來,早上我可以在店里讀書,打發時間。我讀了塞林格的書,讀了雷蒙德·卡佛,還讀了杜魯門·卡波特。

    后來我在書里寫,“隨著讀的文學作品增多,我對現實則感覺越來越疏離。我的生活中,無論是工作、生意還是感情方面,都充滿了挫折和痛苦。我在一套我不適應的價值系統里尋求肯定,然后不斷地失望和失敗”。

    2009年,我關掉女裝店回到家中,還了最初開店借父母的兩萬塊,還剩下幾萬塊錢,就這樣開啟了脫產閱讀、寫作的生活。將近一年半,我幾沒有跟人打交道,這段日子是重要的緩沖時間,我也在文學期刊發表了一些作品,雖然稿費很低。

    我一點一點地好了起來,開始能夠去工作。在云南做保安和烘培,在上海的競技自行車專賣店里收銀,每一段經歷都讓我慢慢恢復了過來,時間和新環境帶來了療愈作用。

    在云南下關擺地攤

    我也開始意識到,工作或者說事業成就沒有辦法為我提供自我認同。實際上,它取消了我的個人差異性,我可以隨時被取代,也讓我喪失了人性,在工作里,我不可能自由,因為我甚至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

    從那個時候起,我的心態變得不一樣了。工作完全成為一個獲取生活資料的手段和途徑,而“我之為我”的支撐點是閱讀和寫作。我追求的個人性的、獨特性的、陌生性的、原創性的,要通過寫作來實現。

    融入社會也在真正意義上不再困擾我,我已經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對人生進行一種“放棄”,成家,生兒育女,在社會運行體系里找到穩固的位置……都不再重要了。雖然后來我結了婚,但是我們不會要小孩,經濟方面的壓力就很小。

    我可以保持在一種社會邊緣的狀態,不再焦慮而迫切地想融入社會。我認可自己的人生,認可自己的特質,而且也沒有傷害任何人,所以沒有必要自責。但如果別人以一種成功、失敗的眼光來看我的話,我不會接受,他有他的價值,我有我的價值,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的生活不再需要來自這些標準的衡量了。

    04.

    生活是一種慣性,要讓它豐富起來

    有些人會問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穩定這件事嗎?

    應該說,30歲前后,我有不同的想法。二十多歲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要追求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東西好、什么東西壞,既找不到一份穩定的工作,也沒有很強烈的穩定意識。

    三十多歲,我逐漸想通了什么是自己的生活。有些人可能在某個方向有了積累,資源人脈也好,經驗能力也好,他們不會輕易去換,因為換了,之前的積累就會泡湯,要從零開始。而我恰好沒有這些東西,所以再換工作,我沒有什么阻力。

    《打工仔的夢想房》

    雖然做過這么多份工作,經歷過很多波折,但我并不覺得自己的生活特別苦。可能我還會對自己的性格有一些不滿,比如很容易放棄,不敢堅持自己的立場和訴求,其他方面就還好了。

    這本書出版后,有不少人把我的寫作稱作“底層寫作”。單就“底層”而言,身份不是由我個人定義的,如果因為我是一個前快遞員,或者根據我的經濟條件、知識水平,把我劃分為底層,我能接受;而如果他們覺得我不是底層,我也沒什么意見。這是一個廣泛的概念,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

    但我要澄清的一點是,哪怕我是底層,不代表就是在進行底層寫作。因為我的寫作跟我本人的身份、屬性,不一定是捆綁的。我的寫作其實一直針對個人,我回顧的是個人經歷,是我整個人的精神成長和自我建構。

    從09年開始寫作起,我就把自己視為一個寫作者。有人說我是作家,我也要澄清,我覺得作家是已經獲得了公認較高成就的寫作者,而我不是。并且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對自己的看法都是一個寫作者。

    我已經全職寫作三年多,2021年9月,我從北京搬到了成都。19年從品駿離職的時候,我得到了一些補償,后來文章《我在德邦上夜班的一年》發表后,陸陸續續有了新的機會,直到這本書的出版,我得到了一些版稅,但這些是不夠的,生活還是主要靠積蓄。

    不過,這樣的日子我已經很滿意了。相比很多能夠興致勃勃投入生活的人而言,我不是一個特別熱愛生活的人。我沒有那種強烈的喜好,不容易產生高興、快樂、喜悅的情感,沒有充足的生命力,比較沉悶。

    但現在,我也能得到一些平平淡淡的滿足。搬到這里后,妻子領養了一只貍花貓,我們有一只貓了。這些小事讓我能確立自己的生活。

    胡安焉在成都的書桌

    未來我也可能會搬離成都,去一些相對落后,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比較簡單的地方生活,當然前提是我能夠支撐得起。如果不行的話,我還是要到大城市打工。但我已經能把工作理解為一種代價,在做其他想做的事情之前,首先需要付出時間和精力,掙錢養活自己。

    我在書的后記里,提到了作家伍爾夫評價皮爾金頓夫人的一段話,她將皮爾金頓夫人的經歷稱作“偉大的失意”,因為這位夫人在苦難中還能勇敢地愛和恨,繼續精神抖擻投入生活。但如果讓皮爾金頓夫人本人來說,她肯定不會想要失意,不希望顛沛流離,她想成為那個溫柔無害的家庭“小鴿子”,平平穩穩地過一輩子。

    伍爾夫從這位夫人的經歷中獲得了溫暖和感動,所以她寫出了這段話。對我來說也是一樣,我不會用“偉大的失意”來評價自己,但我從中獲得過力量。

    生活不是目的,而是一種慣性。被生下來,只要沒有一種強烈的痛苦讓你能夠克服對死的恐懼,那就活下去。既然要在這個慣性中活下去,就要盡量追求更豐富的人生,這并不會帶來一個最終的意義,但能夠讓過程更豐滿。

    未來,我還會繼續寫作。

    采寫:汁兒

    監制:貓爺

    頭圖:《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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