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攝制:河北日報記者許佳奇、龔正龍、史曉多、張曉華
徐萬倉村漳河、衛河交匯處。館陶縣文廣旅局供圖
漫步在館陶縣徐萬倉村堤岸,細細尋覓古運河的水聲波影。
館陶之名,源于一個古老地名:陶山。相傳堯曾被封陶丘,舜也曾在陶丘定居。西漢初,始置縣,曾是漢文帝之女館陶公主劉嫖封地。這位開啟“文景之治”的節儉皇帝,與河北淵源極深。然則,這父女二人,均未見過大運河。
館陶境內大運河,包括衛運河、古永濟渠(含今永濟河)兩部分。
古永濟渠在館陶境內流經37.5公里,衛運河流經40.5公里。前者,曾在歷史長河中淌盡滄桑,最初的故道或荒廢或改道或掩埋;后者,主要是指漳河、衛河在徐萬倉匯合后至四女寺樞紐河段,沿今河北、山東兩省邊界,河北境內流經館陶、臨西、清河、故城等縣,全長約157公里。
館陶縣徐萬倉村,在河堤之北,桑林成片,籠罩村郭。水,在堤岸之南,寧靜而舒緩地勾勒出一個寬闊橫臥的“人”字形。時值春日,河水尚淺,但寬闊的河灘卻在昭示著曾經的體量。正因水之縈繞,靜謐的徐萬倉村,在運河史上留下厚重一筆——漳衛合流處。
永濟渠遺址。 館陶縣文廣旅局供圖
千年前,在完成通濟渠、山陽瀆之后,隋煬帝楊廣決定在黃河以北再開運河?!端鍟奂o》載,大業四年(608年),“詔發河北諸郡男女百余萬,開永濟渠,引沁水南達于河,北通涿郡”。大業七年(611年),自江都乘龍舟沿運河北上,抵達涿郡。全程2000多公里,僅用50多天,足見通航能力之強。
這一切,均為此后的盛唐奠定了基礎。永濟渠,也成為今河北大運河基礎河段。
楊廣,謚號為“煬”,其意了然。然而,唐代皮日休曾題詩一首:“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這恐怕是歷史上對楊廣修建貫通大運河較為客觀的評價了,也恰是詩家的可貴之處。
一壺濁酒,千秋功過?;厮?,河北境內大運河肇始之東漢末——
建安八年(203年),曹操北征鄴城(今臨漳)。翌年,北征袁尚,興建“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道”的白溝水運工程。這些工程使淇水脫離黃河,又使白溝從淇水獲得較豐水量,以利通航。建安十八年(213年),曹操組織開渠引漳過鄴入白溝,轉通黃河,渠名“利漕渠”。隨后,又將滹沱、泒水聯通,是為“平虜渠”。再從泃河口鑿通潞河,是為“泉州渠”,首次使黃河以北的運河與河南諸河相通。
白溝是曹魏舊渠,修治后成為河北水運干線。隋煬帝之永濟渠,正是以曹魏舊渠為基礎,將渠道拓展成大渠,至今天津市境與沽河會合,是為永濟渠中段。而隋代所開運河,其實也大都是利用自然河道,或開鑿前朝留下的舊河道,加以疏浚。間隔數百年,兩位雄才,攜手造就了中國大運河的第一次全線貫通。
柳條輕垂,清風拂面。幾只野鴨浮在河心,悠閑愜意。當曹操把目光瞄向河北境內的諸條河流,豪俠慷慨的燕趙底色更增添了幾許柔美之情。
從堤頂延伸到河面的一條狹長小路上,每隔一段便露出一個紅色印記。“這是我們去年防汛時留下的日期標記,現在成了歷史記錄。”當地宣傳部的同志說。
去年夏秋的幾場強降雨,曾讓水位大漲。為了觀測河水漲落,這條延伸到水面的粗糙小路便成了水位標尺,便于防汛人員觀測和警戒。
歷史上,徐萬倉作為碼頭,基本是針對衛河而言。因水源匱乏,明清時曾將部分漳河水引入衛河,以保證南運河漕運。1942年,漳河決口,在館陶縣徐萬倉村入衛,形成了現在漳衛合流的態勢。
水,曾帶來苦難流離,也帶來沃野千里,更磨練著意志,衍生了繁盛。古渡口、古碼頭、古村鎮……依河而生,因河而興,大運河迎來錢糧舟楫,演繹著聚散離別。
翻過堤壩,我們步入徐萬倉村。這個總人口不足千人的小村莊,目前以農業為主導,特色產業為大蒜種植。當年的釀酒絕技和漕運生意,已在歷史的長河中悄然消逝。
“我祖上就曾在水上討生活,那時運糧船只隨處可見?!逼哐险咝煨闵院赖刂v述著河南八府來徐萬倉村兌糧的美麗傳說。
衛河,對中國北方經濟發揮過重要作用。大運河貫通后,漕運成為歷朝大事。直到清光緒年間,衛河水運猶能直達海河。徐萬倉村本就有得天獨厚的水資源,及至明清,更是成為航運中轉站,建立了大批糧倉,后世名之為“徐萬倉”。
南來北往,商賈云集;酒肆勾欄,歡聲笑語……老人身后那株五百歲的古桑,遒勁的樹干伸向天空,嫩綠的枝芽迎風生長,只一眼,便知它見證了往昔漕運的繁華與熙攘。對于運河人來說,渴望富裕,過體面生活,是一種本能。但在老人回憶的槳聲帆影里,分明還透著質樸的俠義之氣——
“當年,先祖捐出5萬升糧食抗災,還為保護忠良,拋棄了萬貫家財。這些年來,我一直想為愛國愛民、重義守信的徐家先祖立傳?!弊詮挠辛酥悄苁謾C,徐秀森想到什么就立刻在手機上記下來。他說,這也是一部運河兩岸百姓的奮斗史。
桃花謝了又開,古桑枯了又生。有了水,便有了不竭生命。
1958年,當地引衛運河水向西流入館陶,形成從南向北縱貫全縣37.5公里長的衛運河干渠,2005年命名為永濟河。1976年,隨著陸路交通興起和上游水量影響,衛運河館陶段停航。2016年5月,“永濟河公主湖公園—羊洋花木小鎮”5公里段正式通航,邁出恢復大運河館陶段河道通航功能第一步。
再回堤壩,天色向晚,天地一片氤氳。漳衛交匯處水波晃動,依稀倒映著良田桑榆,還有閃爍的燈火。北宋熙寧二年(1069年),王安石曾賦詩《永濟道中寄諸舅弟》,首句便是“燈火匆匆出館陶,回看永濟日初高”——離開館陶,尚晨光微熹;離開永濟,日已漸高。此處“永濟”,有學者釋為“永濟鎮”。元豐四年(1081年)之前,縣治并未變化。后來,永濟鎮遷至何處呢?
河水汩汩,沒有答案。然而,在這晚風沉醉的夜色下,相信必有一處是它,正與你我共同見證著神州詩篇的千年巨變。
【記者手記】
陶山毓秀,衛水鐘靈。行走大運河小分隊走進館陶——這座臨河而興的小城,曾和鄴城同步崛起,成為長達四百年的區域中心?!剁茌o安瀾志》記載:“衛河,古清、淇二水所導也,漢為白溝,亦曰宿胥瀆,隋為永濟渠,宋元曰御河,明曰衛河。”長河落日,文脈如水,古跡勝景和燦爛文化在這片沃土上熠熠生輝。置身漳河、衛河交匯處的徐萬倉村,流水打著漩渦悄然遠去,仿佛訴說著歷史興替、古村新顏。(河北日報記者龔正龍、史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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