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其文（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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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現代漢語的“十足”一詞，《現代漢語詞典（第7版）》解釋為：“形容詞。1.成色純，～的黃金。2.十分充足，～的理由。神氣～，干勁～。”例如：（1）在演對手戲時，二人游刃有余，“笑果”都很十足。這里的“十足”是形容詞，因為它能受程度副詞“很”修飾。
但是，我們在實際語言生活中，經常可以看到“十足”充當狀語的用例。例如：（2）弟弟小雨是一個十足可愛又調皮的小胖墩。（3）市民青睞家門口企業，招聘會現場十足火爆。對于這種處于狀語位置的“十足”，陳勇、周芍等學者有不同意見。有人認為是程度副詞的用法；也有人認為，這里的“十足”雖然表示高程度，但仍然是形容詞。
一般來說，判定程度副詞最重要的標準是能夠修飾性質形容詞和動詞。狀語位置的“十足”可以修飾性質形容詞，如十足新鮮、十足熱鬧；可以搭配動賓結構“有N”，如十足有料、十足有看頭；還可以搭配使令結構，如十足令人敬佩、十足讓人驚訝。
由此可見，處于狀語位置的“十足”可以搭配性質形容詞和多種動詞性成分，是一個新興程度副詞。它在語義上表示程度高，相當于“很”或“非常”，而形容詞“十足”則表示“十分充足”。二者在語義上并不相同。
從搭配對象來看，程度副詞“十足”主要搭配形容詞。筆者對北京語言大學BCC語料庫中“十足”的用法進行統計，歸納出能受“十足”修飾的形容詞主要有：新鮮、真實、虛偽、地道、平庸、保守、腐朽、陌生、正派、封閉、下賤、有害、有利、有效、熱鬧、可悲、落后、精彩、封建、荒謬、可恨、外行、內行、腐朽、可觀、豐富、充沛。例如：（4）突破傳統思維，用新概念做十足新鮮的海鮮。（5）大餅卷上大蔥，十足地道的山東味兒。
“十足”可以搭配動賓結構“有N”。例如：（6）體壇涌現了一批十足有料的新星。它可以搭配使令結構，例如：令人欣喜、讓人倒胃等。它也能修飾復雜的動詞性短語。例如：（7）在表演的過程中，評委更是笑到不行，也十足讓人對于他們的分組充滿了期待。
從搭配成分的音節來看，“十足”主要搭配復音節或多音節成分，少部分情況下才可以搭配有限的單音節成分。例如：（8）演員這一次的爆發十足讓人驚嘆。（9）任何一個決定，不可能每個人都認為它十足好。
總體來看，新興程度副詞“十足”的搭配對象都是謂詞性成分。“十足+謂詞性成分”在句子中常做定語和謂語，還可以做補語。例如：（10）作品以十足真實的筆觸，敘寫了“我”跌落到“真實生存中的感覺”。（11）在我一生接觸的師長中，有幾位不僅學問好、文筆好，而且做人十足正派，表里一致。（12）發布會上，二人也在游戲環節里表現得十足默契。
雖然“十足”已經具備程度副詞的主要語法功能，但與典型的程度副詞“十分”相比，“十足”的搭配類型和組合能力還相對有限。
在搭配成分的音節上，“十足”主要與雙音節或多音節成分搭配，具有較強的韻律制約；而“十分”的搭配成分則較少受到韻律的制約。比如：一般不說“十足美”，而說“十足漂亮”。而“十分”則既可以說“十分美”，也可以說“十分美麗”。
在與否定詞“不”的搭配方面，“不”可以對“十足”進行內部否定，但不能進行外部否定。比如，可以說：十足不喜歡、十足不像話；但不能說：*不十足喜歡、*不十足像話。而“十分”的外部否定和內部否定形式都存在，既可以說：十分不可靠、十分不常見，也可以說：不十分可靠、不十分常見。
在與能愿動詞搭配方面，“十足”一般不能搭配能愿動詞，而“十分”可以。比如，十分愿意、十分能吃中的“十分”不能替換為“十足”。在重疊方面，“十分”可以重疊成“十分十分”，而“十足”則沒有重疊形式。
因此，“十足”還是個非典型程度副詞，它在范疇中還處于邊緣位置。
《光明日報》（ 2023年03月26日?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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