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平臺有內容涉嫌侵權，就能要求該直播APP在蘋果應用商店內下架嗎？
華納公司聲稱虎牙直播平臺上有多條短視頻侵犯其音樂作品著作權，以此為由多次向蘋果公司投訴，要求蘋果應用商店對涉案APP作下架處理。虎牙公司則向法院請求裁定華納公司立即停止向蘋果公司投訴，并為此提供了50萬元的擔保。
記者今日獲悉，廣州互聯網法院審理后裁定立即停止針對申請人虎牙公司的應用程序進行投訴的行為，直至本案終審法律文書生效時止。據悉，這也是全國首例不當投訴構成“錯誤通知”的案件。
APP部分內容涉嫌侵權，華納多次投訴要求下架虎牙直播APP
自2021年4月8日起，華納公司多次向蘋果公司投訴，稱虎牙直播平臺上累計有215條短視頻侵犯其音樂作品著作權，要求蘋果應用商店對涉案APP作下架處理。華納公司在投訴過程中，未提交涉案音樂作品的權屬證明，虎牙公司收到蘋果公司發出的轉通知后已刪除涉嫌侵權的視頻。
因華納公司持續向蘋果公司投訴堅持要求下架涉案APP，2021年7月15日，蘋果公司向虎牙公司發送郵件稱：“若短期內本投訴未解決，蘋果公司可能會被迫下架你們的應用程序”。
對此，虎牙公司認為：第一，涉案侵權視頻由用戶上傳，虎牙公司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可適用“通知-刪除”規則，華納公司未向虎牙公司發出通知，虎牙公司在收到蘋果公司的轉通知后已經刪除全部侵權視頻，因此可以免責；第二，華納公司自始未提交權屬證明，即便華納公司享有權屬，亦無權要求下架整個程序，華納公司的惡意投訴行為擾亂了正常的市場競爭秩序，導致涉案APP面臨下架風險，將可能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害。
虎牙公司為維護自身合法權益，請求法院裁定華納公司立即停止向蘋果公司投訴，并為此提供了50萬元的擔保。
對此，華納公司辯稱：第一，虎牙公司直接參與制作侵權內容，構成直接侵權，不能適用“通知-刪除”規則。第二，蘋果公司設立的網絡侵權爭議投訴渠道快捷、有效、合理，華納公司進行投訴具有正當性，不違反法律規定。
法院裁定停止針對應用程序進行投訴的行為
法院審理認為，華納公司的投訴行為具有一定的不當性。根據民法典的規定，權利人因錯誤通知造成網絡用戶或者網絡服務提供者損害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因此，評價華納公司的投訴行為是否具有一定不當性需考量蘋果公司和虎牙公司是否已經采取了相應必要措施，以及是否會給虎牙公司造成不合理的損害。
首先，蘋果公司和虎牙公司針對投訴內容均已采取必要措施。其次，華納公司持續向蘋果公司投訴并堅持要求下架涉案應用程序的行為屬于權利濫用。因上傳虎牙直播平臺的視頻數量日均過萬，華納公司取證的215條侵權視頻占平臺內容比例極小，在平臺其他用戶上傳的海量視頻并未侵犯華納公司權利的情況下，其要求下架整個涉案APP既會損害平臺其他用戶的合法權益，也會使虎牙公司承擔與其可能的過錯不相一致的責任。
綜上，華納公司的投訴行為具有一定的不當性，應當予以制止。
法院同時認為，不采取行為保全措施會使虎牙公司的合法權益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害。華納公司的持續性投訴行為有可能會造成涉案APP被下架，從而對虎牙公司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包括：虎牙公司將直接損失下架期間所有使用蘋果公司系統的新增用戶，涉案平臺上合法內容的傳播將受到限制；下架期間，虎牙直播平臺的流量可能受到負面影響，部分主播可能會向其他直播平臺轉移，其用戶也會隨之流失，造成虎牙公司直接經濟損失；下架涉案APP，在一定程度上會對虎牙公司的商譽及行業地位產生負面影響，減損虎牙公司已有市場份額。
此外，法院指出，采取行為保全措施不會造成雙方之間的利益失衡，也不會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如果采取行為保全措施，則華納公司不得再就涉案投訴事項要求蘋果公司下架，使虎牙公司涉案APP能夠正常提供給蘋果用戶下載使用，不會造成雙方之間的利益失衡。在華納公司投訴的侵權內容已經全部刪除的情況下，采取行為保全措施可能給華納公司帶來的損害，小于不采取行為保全措施可能給虎牙公司帶來的損害。同時，暫時禁止向蘋果公司投訴，華納公司仍然可以直接通知虎牙公司刪除侵權內容，也可以就侵權問題依法向有權機關尋求救濟，其實體權利并未受到影響。
法院表示，申請人已經提供足夠的擔保。申請人虎牙公司已提供50萬元銀行存款作為擔保。在被申請人華納公司沒有舉證證明可能因執行行為保全措施所遭受的損失的情況下，上述擔保已經初步符合保全擔保要求。
為此，廣州互聯網法院近期裁定被申請人華納公司在收到本裁定之日起立即停止針對申請人虎牙公司的應用程序“虎牙直播-游戲互動直播平臺”，就編號APP142472-A項下相關事宜向AppStoreNotices@apple.com、蘋果應用商店AppStore、蘋果公司（APPLE INC.）進行投訴的行為。本裁定事項效力維持至本案終審法律文書生效時止。隨后，廣州互聯網法院作出裁定，駁回華納公司的復議請求。
目前，雙方已經達成和解，華納公司撤銷向蘋果公司的投訴，虎牙公司向法院申請撤訴，法院已裁定準許。
清華大學法學院知識產權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崔國斌表示，在本案中，法院直接針對持續發送侵權通知的權利人采取行為保全措施，在網絡版權訴訟領域，本案例具有開創意義，值得社會關注和研究。
文、圖/廣州日報·新花城記者章程 通訊員梁珺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