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
作者:劉莉萍
黎巴嫩詩人紀伯倫有一首詩歌的開頭是這樣的:“我是根根晶亮的銀線,神把我從天穹撒向人間,于是大自然拿我去把千山萬壑裝點……”
每當我站在群山之巔,望見蜿蜒曲折的溝壑梁峁間,阡陌縱橫的梯田中,一座座鐵塔巍峨壯觀,我的心中就會涌出無限感慨。也許是因父母的關系,從小耳濡目染,我對電線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這一生注定與電有著割舍不斷的情緣。
小時候,母親在送變電工程公司下屬的電器廠工作,主要是給開關柜接二次線,有時候母親會將淘氣的我帶到單位。在母親手里,電線好像毛線團,被捋得筆直筆直的,然后用尖嘴鉗子折成直角,再用剝線鉗將線頭的電線皮剝掉,接著用螺絲刀將一個小圓圈上進端子箱,整個過程駕輕就熟。我以為這和母親織毛衣一樣輕松,以為電線像毛線一樣柔軟,待我好奇地用小手一摸卻發現堅硬無比。因母親接的開關柜工藝好,她多次被評為行業標兵和技術能手。
父親則是一名送電線路架設工,常年在外施工,那時交通不便,幾個月甚至一年才能回來一次。我剛記事的時候,在我的概念里,家就是三口人——母親、姐姐和我。父親總是回來幾天就走了,每次回來都是胡子拉碴的,皮膚曬得黝黑,我還以為是我家的遠房親戚。當時有一句順口溜是這樣的:“遠看像拉練的,近看像要飯的,仔細一看原來是送變電的。”
長大后,我也從事著與電相關的工作,成為又一代送變電人。我最初被分到了變電分公司,也學會了像母親當年那樣接二次線,雖然剛開始不如母親接得好,但學會了她對待任何一件小事都認真的態度。如今,我在工會工作,經常代表分公司到工地慰問,更真切地體會到工友們的艱辛,那些銀線,是多少電網人遠離家人,經歷酷暑寒霜,費盡千辛萬苦,汗流浹背才架設在鐵塔上的。
聽父輩們講,最初,電桿是用木頭做的,維護起來很麻煩。后來,木頭電桿更新為水泥桿,但送變電施工仍多是靠人工,根本談不上機械化施工,有的地方山大溝深,施工的材料運輸使用的甚至是騾馬隊。工人們吃住都在山上,有時就住在大漠戈壁無人區臨時搭的帳篷里。而今,我們的工程項目部不但職工宿舍、食堂、洗浴等設施齊全,還建有臨時的健身房、移動的圖書室等,辦公室接有移動網絡,數字化辦公會議室可以隨時召開視頻會議。
雖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條件越來越好,然而每次走進工地,我仍會為工友們捏一把汗。無論組立鐵塔,還是架線施工,送變電人有很多工作都需要在幾十米甚至幾百米的高空進行。因為有時候工期緊,一上一下會耽誤很多時間,所以到了吃飯時間,用絞磨把食物吊上去在塔上用餐,被大家戲稱為“云端餐廳”。我對他們深深地敬佩著。
最幸福的時刻是走在青山綠水間,看到鐵塔上的條條銀線,那時我的心中總會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和自豪感。正是這根根銀線,承載著我們的夢想,夢想照亮了我們前行的路。
《光明日報》( 2022年10月28日?15版)
[ 責編:孫宗鶴]關鍵詞: